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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要是郡主問起來,就說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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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要是郡主問起來,就說李……

驀地, 鼓聲三遍。

白日高懸,鼓聲厚重,隨著風聲拂過錢塘湖邊, 喧囂嬉鬧聲倏地一靜, 鴉雀無聲。

風驟停。

“啟——”

內侍尖細悠長的聲音穿透了湖面,第一批龍舟集結於高臺下, 漢子們齊聲呼喝,抱拳行禮,身上的彩色蛟龍像是活了起來,在烈日下閃閃發亮。

人們竊竊私語, 都目不轉睛地看著湖畔綠楊陰下。那裏有一座狹窄的高臺,紅色鼓槌懸在半空,隨時準備捶下。

“咚——”

鼓點落,鼓聲起!

鼓槌敲擊的瞬間, 錢塘湖畔的人潮就活了起來, 沸油烈火般呼喝喊叫。

十餘艘龍舟點了龍睛,張牙舞爪地騰向湖中, 龍尾綴著一面紅旗,破空而去, 獵獵作響。

步障中的權貴們雖然有所克制,但沒過多久,終究是巾帕橫飛, 釵環亂舞, 鶯聲燕語連綿起伏,好不熱鬧。

陸雲嬌被王後牽著手,就坐在她腿邊的小杌子上。

她鬼點子多,提議小賭怡情, 沒想到越王和王後都同意了,紛紛下註,錢煉也跟著投了幾顆碎銀子。

陸雲嬌今天賭運奇佳,賽幾輪贏幾輪。她笑嘻嘻地看著金盤裏面的銀子,眼睛直發光。

王後笑著捏她的耳朵,“小饞貓,你缺銀錢用麽?”

“不缺,就是沒用過王上的銀錢。”

陸雲嬌烏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越王指著她笑:“蘭娘你聽聽,還跟孤賣起乖了,阿壽,再給她。”

陸雲嬌美滋滋地捧著銀錠子,輪番道謝,還信誓旦旦地說,她指哪哪贏。

越王明擺著不信。錢煉從善如流,又拿出一枚銀錠子,“雲娘,願賭服輸?”

陸雲嬌贏得滿面紅光,揚起了頭。

賭就賭,誰怕誰,她還不知道怕字怎麽寫。

“那我要是贏了,就多帶幾個人去湖州避暑。”

錢煉合掌,“一言為定。”

出乎錢煉意料的是,陸雲嬌居然真的賭贏了。

這一輪是彰武軍獲勝。陸雲嬌看見奉國軍墊底,別艘龍舟都開始慶祝了,他們還在可憐兮兮地劃槳,頓時鼻孔出氣,鄙視了他們一把。

她得意地笑:“世子別忘了賭約!”

錢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越王笑問:“雲娘想帶誰去?”

剛才她和建安侯說話,還被抓著手,臺上的人都看在眼裏。

陸雲嬌慌忙否認:“我誰都沒想帶!”

越王哈哈大笑,沒有戳破。

她帶著賞賜就溜,三兩步撲到孫氏懷裏,“阿娘——”

孫氏含笑問道:“好不好玩?”

“嗯!”陸雲嬌看向旁邊的臺子,已經空無一人了,“建安侯呢?”

陸瑾搖扇的手一頓,朝她微笑,“早就走了。你要見他?”

陸雲嬌搖搖頭,看上去有些失落,含糊地道:“我沒想見他……”

她還想和李侯分享一下喜悅呢……

陸瑾笑容一滯,緩緩收起了扇子。

她似乎沒有別的心思,乖乖跟著孫氏回府。孫氏一路與她閑聊,竟沒發現蘭露半道上不見了。

街上人潮洶湧,蘭露動作敏捷,左拐右繞,快到建安侯府時,看見前面的人影,頓時嚇得夠嗆。

世子怎麽會在這裏!

蘭露下意識想跑,背後傳來陸瑾冷冷的聲音:“站住!”

蘭露顯然很怵他,心虛地站住了,大氣不敢出。陸瑾稍一逼問,她就嚇得什麽都交代了。

陸瑾神色冷厲,“雲娘不懂事,你也不懂?這種話你也敢幫著傳!”

居然還敢私下約李熙讓去湖州別院避暑?雲娘是不是膽子太大了!

難怪她剛才在高臺上忙著設賭局討彩頭,原來是為了李熙讓!

蘭露結結巴巴地解釋:“郡主只是……”

陸瑾一個眼神過來,她就蔫了。

“她在想什麽,我明白得很。”陸瑾冷聲說,“侯府你就不用去了,往後也不用再去。要是郡主問起來,就說李侯拒絕了,不想再見她。”

蘭露大驚失色,這不是騙人嗎?!

可是看見陸瑾的表情,她頓時噤聲,老老實實地回府去了。

***

封賞之後,今年的龍舟競渡就結束了。許多人還留在湖邊,戀戀不舍。

禦道早就開辟好了,以便越王回宮。有些人還想去別處玩,為了不沖撞王駕,便鉆進了熱鬧的坊市裏,打算玩個痛快。

普通龍舟沿著湖水慢慢地往家劃。軍中龍舟收拾整隊,還得等候上級命令,才能回去。

傍晚,閉門謝客的湯家開了側門,一輛沒有任何徽記的馬車緩緩駛出,匯入了熱鬧的夜色中。

湯世敬臉色十分難看,撩起簾子看了外面一眼,看見許多人臉上都帶著笑,他的臉色就更差了。

滿城都在過節,熱鬧的很,只有湯家滿身晦氣,連早上來送節賞的內侍都是新臉孔,不知是剛從哪個角落裏提拔起來的無名小卒。

馬車出了城就越來越快,一路往北去,慘白的燈籠掛在車檐下,鬼火一樣亂飄。

每路過一個岔口,就有一輛簡陋的馬車跟上來,距離鎮海軍駐地十餘裏時,身後的馬車已有十多輛。

快到目的地時車馬變慢,十多輛馬車往路邊小路一藏,從車上鉆下來五十多個身繪蛟龍的精壯漢子,跟著為首的馬車往前小跑。

通報身份後等了一會兒,有幾個小兵領著他們進去。奉國軍們都留在校場上,只有湯世敬進了主將營房,對著滿臉胡髯的中年男子一禮:“使君。”

這人是鎮海軍節度副使錢禎,越王的嫡親兄弟,素有儒將的美名。

錢禎笑道:“湯老將軍,別來無恙。”

湯世敬大笑:“多年不見,鎮海軍的弟兄們還是如此勇猛,令我慚愧啊。”

“哪裏哪裏。”錢禎謙虛。

湯世敬一臉不讚同,“你看我的人,在明州讓他們來回練,結果呢,到臨安丟人來了。還有我那些個不爭氣的子侄……”

他在軍中多年,舊友遍天下。錢禎當然知道他不是來討教龍舟的事——那都是玩玩,圖個樂子。

他常年駐守明州,不能隨意離開。今日前來,其實還是與舊友會面。

湯鄴湯鄂的事,錢禎有所耳聞。見他一大把年紀,還要被晚輩的名聲所累,大倒苦水停都停不住,不由生出幾分同情,連忙請他坐下。

主將有客,自然不會虧待底下兄弟們。錢禎讓人殺了些羊,點上篝火,擺了個簡單的席面。

雖然鎮海軍拿了首名,在灰頭土臉的奉國軍面前比較拘謹。但酒過三巡,認了幾遍兄弟以後,很快就放開了。

兵士們難得放松,圍著篝火喝得七倒八歪。身繪蛟龍的壯漢們三兩個出去解手又回來,走個兩三回,周圍人就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十幾個漢子醉醺醺地鉆進了樹叢裏,遮掩了身形後,就往先前打探好的地方摸去。

鎮海軍大營離之江入海口不遠,營地周圍都是高山密林,猛火油都存放在山壁底下的巖洞裏,派有專人看守。

然而這時候,看守卻不在,門也沒鎖,一推就開。

一個小個子問領頭的校尉:“會不會有詐?”

校尉也覺得不對:“你們剛才來的時候,守衛都還在?”

“有五六個人呢。”

那就怪了。

他們沒派人支開守衛,人都去哪了?

然而時間不等人,他們再三查看後,認為事不宜遲。十幾人就鉆進巖洞裏,找到了銀封的鐵桶。

鐵桶足足有幾百個,在巖洞裏堆得像小山一樣,旁邊還有好幾個池子,裏面裝著烏黑的猛火油,只可惜弄不走。

他們弄了幾批鐵桶到江邊,那裏有龍舟在等候。為了不引人懷疑,他們搬了一會兒,便換人回篝火旁,其餘人摸過去頂上。

過了很久,夜半之時,等到錢禎和湯世敬都半醉了,外面的兵士也喝得東倒西歪,宴席方才散去。

湯世敬起身告辭,錢禎本想留他住下,可是想到端午不閉城門,便親自送到營地門口。

雙方依依惜別,湯世敬剛上馬車,就換了一副沈肅的表情:“都辦好了?”

親兵恭敬地答道:“辦好了。”

龍舟把鐵桶運到了另一處岸邊,他親眼看到馬車回去,這時候應該已經到了錢塘湖邊的戰船上。

湯世敬滿意地拈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很好,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建安侯葬身火海的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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